「擇近而教」有錯嗎?

 

今天八月二十七日,暑假最後一個周日。

 

看罷日前一篇報章,星島日報 2006 8 25日,題為「天水圍中學教師集體逃亡」。

 

本人有感而發,寫了本文。本人聲明本人並非「逃亡」教師之一。本人居住天水圍已三年,樂居此區也樂在此區任教。唯一可說的關係只是訪問的其中一所學校是本人預科時就讀的學校,而受訪的陳校長也是本人讀書時的校長。

 

文章論述天水圍一些中學的教師集體轉職至市區,有的學校「走」了廿多名教師。某校校長歸咎於李國章局長提出的教師舒緩方案,以致學校可多聘臨時教員,以致像天水圍這些僻遠的地區的中學找不到足夠的教師任教。亦有教師因為天水圍區的學生「難教」而離開。

 

誠然,今年教育界的市道似乎真的好了點,現在九月將至,教育招聘的廣告仍耗明報兩大版 (本人看明報居多) 。首先我們工作和居住地方距離遠近本來應是擇工的一個考慮因素,不過以往僧多粥少,以致老遠的學校老師也得前往任教。但說句實話,教師收入亦不算少,若在一學校教得開心,也不應為車資而斤斤計較,多花一兩小時的車程或數十元車費也應當不成問題。但現在有些津貼學校的學生基本上是五時放學,聽聞教師得在學生離校以後才開始其非教學工作,可能弄至晚上八、九時才收拾行裝,起始回家。明天又是早上六時許出門,趕車回校。更甚者,或有校長以同工留校時間多寡來衡量他們對教育的熱誠和對工作的投入,從而作為延續合約的根據之一。若在這環境下,我們的同工如何不擇近而教呢?報章記者沒問,也許不懂問,若然記者們問問校長他們的員工是什麼時間下班,也許會更明白為何有教師「逃亡」。

 

今天看見銀行員工上街爭取合理工時,反對周六日開工,爭取合理工時工資的示威可日日不斷。然而我們教師周六日工作而不用補假已是一不成文的規定,我們何曾反對。教師也是人,也有自身的問題,也得用時間結婚生仔,也有自己的興趣…...然而我們現在高度競爭性的教學界已把教師逼得不是人,只是一台懂說話的機械。教師沒時間料理自己的家庭問題,卻得關心學生的家庭問題;教師沒時間結婚生仔,卻得幫人照料孩兒;教師沒時間培養自己的興趣,卻得照顧學生的興趣:這樣成理嗎?有人說:作教師,值得我們敬重。其實現在還在當教師,更值得我們敬重,因為他們已為教育放棄了一切。

 

別老是站在教師的立場看。學生呢?問問他們喜歡三時半還是五時放學?姞果也不用我多言了。我們當然不能全以學生意見作依據,但若學生樂意,學習果效也會更大。其實我們也不難理解學生的想法:想一想,一個學生在課室「困」了七八小時以後,還有什麼學習動力?學習過程某些階段是自我的:我曾面對的問題在我學生而言,未必是問題;他們經歷的困惑,我亦未必理解。有一些時間得讓學生獨個兒思考和抽離。我們教多三小時,是不是等於學生學多三小時呢?只要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和機會處理學生學習上的困惑和疑問,這便足夠了。這是簡單不過的道理,但在現在的教學生態,儼然是妙想天開。其實教師也了解自己的教學進度,也了解學生的需要,在時間不足的情況會自行補課,這是老師的專業判斷。我們別以行政方式窒礙這專業的運作好嗎?

 

有人問我,為何教學多年也是代課。我回答:「是我找不到合宜的工作,說完全沒有也不是,但我倒是不想改變。」為什麼呢?我想我沒有某些老師的偉大,沒有魄力在這非人世界中馳騁,官立中學也許是教育界最後一片淨土了,也許可以讓我繼續「混」下去。

 

天水圍的學生「難教」嗎?我認同,但任何地方的學生也有「難教」的,也有「好教」的。我們為教師不應「擇優而教」,因為資優的學生根本不需要老師。誠然,本人教的「好」學生不多,但以往教成績不彰的學生也有一定的成功感。但是現在的香港教育界是「一視同仁」的,不論學生素質如何,不論學校收回來的學生是何等級別,要求也是一樣 - - 成績。若然起步不同,但終點一致,我也選擇前一些起步了。

 

另外,教師和學生一樣,對學校的歸屬感得用時間來滋長。教師也好,學生也好,對學校的認同在於彼此間有著一些共同經歷和回憶。但現在新聘的教師多為合約,教我們的歸屬感如何培養呢?那所謂的經歷只是學生和老師間、老師和學校間的互相對策和消磨,教我們的認同感如何建立呢?

 

最後,大家想一想,是不是所有「逃亡」的教師都是因為距離遠近或學生優劣?有多少是因為長活在非人化的教學環境,以致早已耗盡了?又有多少是因為對教育這一行業失望而轉投別的工作?這到底是天水圍的問題,還是教育界的問題?

 

二零零六年八月二十七日,家中,正是天水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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