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天星與去殖民地化

 

清拆天星碼頭及鐘樓,成為城中熱話。有人匆匆悼念,有人先斬後奏;有人絕食反抗,有人視若無睹;有人無可奈何,有人盛氣凌人:又是一個人生百態的寫照。今天明報刊登了馬家輝先生的一篇文章,以鐘樓作第一人稱自述,內容生動更發人深省:政府的無理、議員的無能、市民的無奈交錯起來的一個故事。以此作為伴我成長的碼頭及鐘樓的終結,也許也有點震撼。然而我怕天星碼頭及鐘樓的清拆不是問題的結束,而是開始:往後還有皇后碼頭、域多利監獄、油麻地警署、灣仔街市一個一個等著而來。我們看見政府無意在都市發展和人們集體回憶保護上尋求妥協,我們便知這不是終結,我們會看見更多的回憶地成為歷史,成為絕響,最終長埋史冊。

 

大部份上述言及的歷史憶記都和英國人殖民地管治連上關係:警署、監獄自是管治核心;皇后碼頭更是以往港督登岸之地。政府銳意清拆這些建築是否想進一步清除香港的殖民地色彩呢?那政府不是在新填海區興建了一個更維多利亞式的新碼頭嗎?但是那新碼頭是空洞的,不曾帶來任何歷史回憶,更不會有任何殖民地聯想:她是什麼型式的存在已不重要了。若我說的是真的話,那便是一個大錯誤了。誠然,香港的歷史來自中國一段不光彩的歷史:是不平等條約的副品,是中國喪權的鐵證,是野種,是什麼也是不好。然而沒有英國人殖民地管治,香港也不會有今天的輝煌:那歷史是揮之不去的,但不是罪。

 

別說你可拆走那些建築群,但你可拆不走人們心中的憶記,但有憶記的人會老去,會死掉。後一輩成長起來,便是活在一個沒有歷史、沒有根的都市。耶誕臨近,我們的九年免費教育何曾說過這一天正是香港最黑暗時期的開始,三年零八月的苦難便是由這一天開始的。當你走在彌敦道、荷里活道、軒尼詩道時何曾想過那街名的由來。在英國人管治時期,愚民政策下,香港人不習歷史是可以理解的;但現在已是變天以後,何以還得愚民呢?一個沒有了過去的人是痛苦的,更甚是活在一個沒有過去的都市。香港之所以與眾不同,正是在於其歷史之獨異。我們看看鄰埠澳門,把殖民地殘留色彩加以運用,建構一全新且世上無二的都市,不論在文化傳承上、旅遊發展上也得到新的機遇。澳門人對葡國人的恨更甚於香港人對英國人;澳門人對回歸的期盼更甚於我們。然而他們不曾去殖民化,更不曾否定這段歷史。

 

香港何以會這樣的盲目的中國化?要知有一天香港和國內城市無異的時候,香港便沒有其存在價值了,一國兩制的神話也會幻滅。也許我們一直擔心祖國會破壞一國兩制,但最終一手把之破壞的竟是我們自己。

 

二零零六年十二月十九日,網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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