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哭

　

悲涼的晚上，翻閱電郵，更見哀傷。

 

友人送來消息，僅以十數字，說肝癌作導，我的好朋友別矣。君告別這個紛擾的塵寰，回到我們的天父那裡。君如願的守候在祂的身旁，傾聽祂的故事。此舉也許只是承傳天父的意旨，不算什麼噩耗；但在朋友而言，那未免來得太早了。

 

在學時，我倆雖為同窗，但未許交心；同室學習，但未嘗爭吵。爭吵，在君的謙和樂天性格中跟本站不住腳。過往點滴，倏然而至。這一夜，我在思潮起伏中度過。

 

說回頭，畢業屹今不過十數寒暑，我等還恐在職場上落後於人，拼命爭先。君己立定志向，傳揚福音，牧己牧人。現在，君在人生旅程上走得更前，在極目盡處停了下來，回頭看著我們的爭先恐後，揮手作別。我等庸碌，我等世俗，更覺自慚。原諒我不曾聽君的道，原諒我也不曾習君的理，更無法理解為何世上竟有人願意充當這樣的工作，或許這正是我等世俗之所以。現在看見受道的人何等悲傷，聽見聽理的人如何哀鳴，更明白君的思慮周詳。我相信君的生活絕對比我朝往夕返的工作更見充實，然而僅三十餘年是否會短了一點？

 

思前想後，這夜感覺揮之不去。也該明白君傳頌的道理不會因為區區的癌症而終結，有心人自會承傳。是故今天別世，君不應有任何顧慮，安心的回到天上去。

 

晨白漸露，冬天寒意猶在，孤清和回憶使淚潺然而下。或許，這和君的樂天不相配合，請原諒我，我真的禁不住了。

 

二零零九年一月十九日，數老草蘆。

 

文章悼念剛剛離世的同學潘穎剛。本文亦於同年二月一日，《明報》「自由談」刊出。文本略經編輯修改，此為已修改的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