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我故我

 

    說我屹立在這裡十數年,坊眾總是視我不見,更不願談及我,因為我是一所第三組別的學校。街坊說我是毒窩、賊穴,因而退避三舍,這也難怪,某些學生確有這方面的「天份」。

 

    沒有家長願意送子女進來,但我的老師不是不盡心教學,只是沒法在成績反映出來。但我說實話,學生不是如你們所想的:他們有堅毅,為著目標可以徹夜不寐;他們有義氣,為著朋友可以在所不惜:也許缺乏的只是對範值的認同和學習的興趣而已。曾經,老師努力建構一個如家的校園,讓學生找到尊重和關心。然而一個又一個指標壓下來,一切也變了。

 

    增值指標、公開試成績、殺校如刀壓頸,我承認我沒有一點風骨,我沒有堅持。此後,進度主導了課堂,老師無暇照顧學生的感覺,學生感到只是汰弱留強的殘酷。愛和認同不再,只見枯乏的公式和文章。若我的學生學會了守禮知規,若我的學生明白到尊師重學,公認的指標又看到否?

 

現在面對差異成了老師一大難題。象牙塔裡的高官高呼有何等多的方法處理個別差異,但在同一要求、同一評核下,什麼方法也是冗談。最終學生的差異無法成為向前的動力,只是乏進的因由。香港曾是多元並濟的社會,但現在差異消平,良景不再了。

    

   步進校門的學生日稀,我該走到末路了。但我想告訴大家,沒有第三組別的學校不代表沒有第三組別的學生。他們沒法得到他們需要的愛,那苦果也是由大家來嘗。回想過去沒有殺校,感覺多好。若我可故我,也許免我的學生多走歪路。

 

 

二零一零年五月十四日,家中。

 

註:二零一零年五月二十一日,文章刊於明報《自由談》,已是近一年沒刊文之後的第一次,十分高興。編輯僅刪了文中第二段的數個字:「範值的認同和」。這樣可見我的文筆又再一次得到認同。

 

學生陸倩怡,早在我看報之前的一小時,已在面書留言,恭賀我。

 

    「首先恭喜周sir的文章被刊,我是十分認同你的文章所言。我是讀中四的bio班,在老師的言詞語氣表情間,總是不禁溜出一絲絲的苦惱。

 

    個別差異的問題真的使很多老師很抓破頭顱,尤其是因有行為問題或沒有學習動機而成績趕不上大體的學生。

 

    無論對這些學生花多少的心機,軟硬兼私,無技不用,他們都如機械人一樣感受不到或者無視這份心意,真讓人嘆息。

 

    「沒有第三組別的學校不代表沒有第三組別的學生。」,同時也是「第三組別的學校不代表沒有第一組別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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