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德育及國民教育科」
距九月開學,尚餘一周。「德育及國民教育科」 (以下簡稱「德國科」) 的爭論,還未休止。反對的人認為應該撤回課程文件,再行諮詢,才把課程開展。政府認為問題只在於實行方面,成立了一個委員會,以行政會議成員胡紅玉任主席,檢視三年開展期中的問題,再向教育局報告。更美言,學校不一定來年開始教授「德國科」。
委員會的成立一波三折,政府希望以此緩和反對者的反對聲,邀請反對團體代表入會,但大部分反對團體均明言拒絕加入委員會。首先,委員會的成立已是一個誤導,「德國科」的問題不在於落實過程中,而是課程本身出了問題。談論「國民教育」,我們得先明白當中「國民」是有別於「公民」的,因為「國民」特顯了「國家」的認同。換而言之,「國民教育」除了教授學生一般公民應有的社會生活規則外,還強調對國家熱愛、貢獻、效忠等意識以致行為。我會談論「六四事件」、「李旺陽事件」等問題,從而對國家有所質疑,理論已是課程不容許的。當然,局方可以解釋這個「國家」是指由「中華民族」所建立的一個管治體,泛指中國歷朝,而不獨指今天的「中華人民共和國」。但當談論到一些實例時,如「神九升空」、「奧運奪金」等我,們又不能不把「國家」一詞等同於「中華人民共和國」。何況,對一個初中或小學生來說,他們分得開此兩者嗎?再進一步想,國內說「黨」即「國」的觀念,那不是要我們熱愛共產黨嗎?說到這裡,大家該想一想,為何要我盲目對國家或黨熱愛呢?國家或黨如何值得我們盡忠?我們應該不分皂白的接受國家或黨的一切?所以反對這一點的人,所反對的不是課程如何實行這一些技術性問題,而我亦相信,課程落實上的問題不該太大,校方可以處理得宜。反對的是實質的課程偏頗,我不同意這是因為教材過於集中一方意見之所以,由於課程指引建基於「愛國」的立場上,教材選材自然會偏側一方。難道你認為「李旺陽事件」會令你更愛中國嗎?「六四事件」會令你更愛共產黨吧?
香港是一個多民族的社會,縱然華人屬多數,但我們也不能忽略在港定居的非華人的需要。硬要他們對「中華人民共和國」認同甚至熱愛,應該嗎?他們有的來自印度、來自日本、來自美國,中國和這些周邊國家亦不見得立場一樣,偶有衝突,難道要他們放棄本國,一同支持中國嗎?一方連「特區護照」也未必發給他們,還要他們支持中國嗎?
課程指引亦談到評估方面包括情感流露一方面,讓老師和同學們觀察學生在升旗、唱國歌等時刻是否流露愛國的情懷。坦白而言,我不認為學校的升旗會有如何令人感到光榮,令人感動涕泣,若然學生真的如此,也不過是弄虛作假而已。我們希望我們的學生為了拿取分數,而過分放大愛國的情感表現嗎?我們希望我們學生不問情由,只求分數地愛國嗎?我們希望我們的學生如機械人一樣,一看見升旗,一聽見國歌便立正痛哭嗎?是故反對者不加入委員會確有道理,因為這委員會不可解決支持、反對兩方之間的衝突。更何況,本人以為政府成立此委員會跟本是緩兵之計,三年後的檢討「德國科」屆時也木已成舟了,委員會的報告恐怕也不會有太多人關心了。
反對的人說「德國科」是「洗腦教育」,在於該科很多地方也不問情由地要學生強行接受。我同意,不是每一個學生接受了「德國科」教育後,也會被洗腦。任何一科,學生也會不留心的,學生也有反對的。有一個笑話,一位老師看見在他的課堂中,所有同學都伏在桌上睡著了,只有一人例外。老師便發怒:「幹嗎?全都睡了。」沒睡的同學回答:「是的,因為他們聽了你的課,便睡去了。」老師再問:「那麼,你呢?」同學說:「我是唯一一位不留心上課的。」故事至此,當然我不會天真的以為那老師有什麼過人的催眠能力,縱若有,也有學生不為所動,連老師說什麼也聽不了。我亦同意學生不會因此不知道誰是李旺陽,更不會不知道什麼是「六四事件」;電視日播夜播,新聞紙東一段西一句,豈有不知之理。但我們作為人師的是不是可以因為以上種種,而可以把一些我們也不接受的鬼話教與學生呢?或把一些我們認為學生該知的事隱而不宣?
有人說,那課程中的中國的文化、歷史部分,我們都認同要教的,俱爭議的部分也不過不足百分之三,可以遲一會再教。若然到酒樓點了一碟小菜,那裡含的砒霜只不過佔總重量的百分之三而已,閣下遲吃早吃,恐怕也免不了到天堂一遊了。不錯,學校可不用急於今年開展「德國科」,但遲一年或兩年開始教授,若課程還是一樣的,當中會有分別嗎?我們明知有問題的還要教學生嗎?這算什麼教師的專業啊?又有人說,我們今天得起步了,讓「德國科」開始實行,不然我們便原地踏步了。其實有關「德育」或「公民」的教育,不是一回新鮮事。我們的中小學著重全人發展,豈會沒有道德或良好價值的教授嗎?不論在早會、班主任課或一些學校的宗教課也有機會讓學生建立一套正面的價值觀。至於升旗或唱國家,回歸以後也成了校園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環了。「德國科」是否獨立成科,重要嗎?再有人說,「國民教育」許多國家也實行久矣,為何香港不可成科?我們不要只看課程的名稱,外國的數學科也和香港的大不同。外國的「國民教育」或「公民教育」在教些什麼?目的又是什麼?是不是和我們現在所談的相同呢?我相信反對者不反對愛國,只是反對盲目愛國;反對者不反對國民教育,只是反對問題多多而急於上馬的「國民教育」。
很開心,這幾天,我才感到原來教師是專業的。支持「德國科」的人認為教師的專業足以讓學生百毒不侵,我反問是不是為教者的專業可以掩蓋了為政者的過失啊?這是政府一貫技倆,即「分法」,把問題轉移到教師上而非課程上,正如當初說反對者有政治考慮一樣。正因為我們為教者的專業,我們可以容許錯誤過關嗎?今天一份錯誤的課程指引過了關,我們還如何能堅持學生一定要作改正呢?
為政者,你們聽吧!你們的三年,對一些學生而言是他們的一世。三年以後,原本小一的學生已臨小四,他整個第一學習階段便完了。你幹嗎檢討,也與他不相干了。由於你們的堅持和固執,誤了我們未來的主人翁三年光景,說得通嗎?現在更要上千上萬的教師拍掌附和,一同誤人子弟,一同掩埋良心,可以嗎?
我看著梁靜茹給中國網民大罵為何支持李宗偉不支持林丹的報導,心痛了。但更擔心的是,我怕日後我們香港孩子也會認同一個大馬華僑支持馬來西亞選手而不支持中國選手是不對的。
作於二零一二年八月二十六日,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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