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足球的黑暗年代

　

今天是我三十二歲生日，然而晚上聽見南華足球隊終究降班一則新聞，是二十三年後的又一次面對降班壓力，心中又一次忐忑。二十三年前，印象已變得模糊，但當年終因足總挽留而無用降班。當年心情如何，年幼的我大概還以為足球只是追追逐逐皮球；但今天的感覺，是深刻而沉痛。

 

南華會是香港最有歷史的球會之一，曾幾何時，是最多支持者的本地球會。當然最多人支持又如何？最具歷史又如何？長江後浪推前浪，經不起時代的洗練的便如告退，然而我們反觀現在本地球會，如晨曦，是否可比當年南華呢？不單是晨曦或愉園的問題，跟本是整個足球圈的問題，一場甲組大戰，入場人數僅得數十以至數百，卻佔用了可容納數千人的旺角球場，更別說政府大球場好了，跟本用不上，還是留待來開演唱會好了。

 

由一支球隊的降班，說至「香港足球的黑暗年代」，似乎有點誇張。因為南華會的降班是必然的結果，弄得不好的球隊，成績不濟的球隊，自然是會被淘汰的。但細想一下，南華原以香港班霸自居，各球會也為其馬首是瞻，可以會變成今天的小型球會呢？自兩年前，球會收到支持減少，一些星級球員，如李健和等相繼下山他投，而晨曦正是吸收了這些有實力的球員而在上年的球壇耀武揚威。反觀南華會，其實力已大不如前。到了今天，伴隨南華會見證這廿多年後的又一次降班，只有如歐偉倫、陳志康等較有名氣的球員，但他們已不是當天的小伙子了，衝勁已今非昔比了。

 

香港，曾幾何時，是亞洲足球的大阿哥，現在亞洲盃外圍賽面對孟加拉也僅勝一球。我真不敢想像當年為香港戰勝袓國的代表顧錦輝，現在帶領南華降班，心中感受如何？當年一手打做「東方不敗」神話的梁守志，現在帶領南華降班，腦海中想的是什麼？是人的不濟嗎？

 

投資者的要求很簡單，是回報而已，投資在足球上的也是一樣。隨著本地足球支持度大減，投資者及早離場也是無可口非。別與商家談什麼社會責任和歷史意義好了，他們可沒有責任以錢來力挽足運每況愈下的事實。問題只是什麼弄至今天的景況，和我們如何面對？所以，我說南華會的降班是必然的結果，是香港足運不濟的必然結果，不過是東方、星島的故事的延續。(現在說的不是報紙名稱，她們曾是香港球壇的動力。)

 

隨著我們得到的資訊越來越多，看到外國高水平的球賽越來越多，香港的所謂足球大戰，自然不屑一看了。還記得兒時，看英國或意大利的球賽，不過一個月才看到一場，不是大賽也不會搬上電視屏幕，什麼護級大戰，怎會看得到呢。然而現在，一周六、七場，看到閣下不想看為止。香港球圈中找不到碧咸的迷人眼光，看不到施丹的美妙傳送，遇不到朗拿甸奴的秀麗腳法，怎會還會有觀眾的啊？尚餘數十以至數百人看你的什麼甲組大戰，已算萬幸了。有人以為賭波合法化以後，會惠及本地球壇。問題不是香港人不愛足球，而是香港人不愛看香港的足球。賭波自然不會賭香港波了，說是為避免有人為了錢從中作弊，收買球員，影響賽果。說實的好了，說是為了避免浪費資源更為重要，香港的球賽怎會有人願意下注的。但此舉反使更多人花更多的時間在外國的球賽上，香港的足球的吸引力反而更遜。我不知道馬會有沒有從賭波的收益中調撥一些來支援香港的足球業，如培訓一些年輕的足球員等。但我老實的說，縱然香港多了賭博的錢可培養出一個朗拿度又怎麼樣？他沒有觀眾欣賞，他沒有實戰機會，他沒有固定收入；他一是沉默地付出一生而不求回報，一是轉幹別的職業好了。現在作一個職業足球員的人工有多少啊。我不知，但聽聞起薪點不過三兩千元，怎可糊口？這樣的話，有能之士也不幹足球員了。

 

我們的球壇缺乏觀眾，以至缺乏資金；由缺乏資金，以至缺乏高質素的球員。我們看見李健和男人四十依然在場中跑來跑去便應明白香港足球是貧乏的了。當然我們得為李健和的熱誠而鼓掌，但這亦同時反映出香港足球業後繼無人。現在我們得問一問是否讓我們的足球運動淡然下去。本人以為問題在於觀眾的流失，當然我們的足球員水準未及的事實也難去用三兩天便把之改變，但聯賽的競爭性不足和球會的歸屬感不足亦是問題之一。香港地方狹小，卻有很多球會，和別的聯賽不同，它們的球會大都有廣泛地區代表性；香港的球會多是業餘性質，代表性自然稍欠。但由於香港推行職業化以後，全職球會不足，至使甲組球會的數目一直是在十隊左右，今年也只得八隊。此和外國的廿隊相比，競爭性自然不足。若容許半職業化甚至業餘的球會參與聯實的話：一則可以增加球隊數目以助長競爭性；二是以往的業餘球會多是大公司或紀律部隊代表隊，也具一定代表性；三是球員可從副業，減輕經濟上的擔憂；四是減輕球隊營運的開銷。有人以為業餘球隊的實力不及職業隊伍，我看也未必會如此，反正現在全職的實力也不見如何的高。

 

香港的足球已在暗黑的谷底，然而低處未算低，我希望當局者可作反思，別單是留戀以往的風光。南華會的命運如何？可能會被足總挽留，此也有先例；可能降班後回升甲組；但更有可能的是降班，是永遠的沉淪，南華會足球隊伴隨香港的足球事業成了歷史書的話題。但即使足總當局出面挽留南華會，也不要以為挽留得了便不是問題，球會可以挽留，但球迷的心可以嗎？曾幾何時，有球迷因為南華會降班而鼓動、遊行，但看看今天有否？足總的高官大可安然入夢，此事永遠不會在香港發生，因為我們的球送已變得「理性」和「冷感」。也許他們會為曼聯降班而示威，但絕對不會為香港球會如此幹。

 

二零零六年四月二十三日，家中。

 

二零零六年五月二日後記：

　

梁守志和顧錦輝為了降班之事負責而辭職。足總挽留南華，南華不至降班。老實而言，南華護級，也有數千人進場，若其降班，香港足球還有誰看？